宋朝长安有位心灵手巧的石匠,姓安名民。当时不少著名的石碑,都出自其手。
公元1103年的一天,府衙的官员找到了石匠安民并告知:府衙已经接到了朝廷颁布的文告《元佑党籍碑》。该文告号令全国各地都要刻石立碑,昭示全国,警示天下。因此请他来刻《元佑党籍碑》,并给酬金百两。府衙的官员还特别告诉他,此碑是至高无上的御碑,因为碑额的五个大字“元佑党籍碑”,是宋徽宗赵佶的御笔墨宝。不仅如此,御碑的碑序和党人名单,是宋徽宗命宰相蔡京所书。能为此御碑刻字,对他这个普通的石匠来说,简直就是千载难逢、光宗耀祖的莫大荣幸。
尽管安民无力抗命,但心中却另有盘算。他知道,对司马光等元佑老臣的忠奸善恶,官家和民间的评价大不一样。朝廷指其为“奸党”,百姓却赞之为“正直”。宋徽宗赵佶和宰相蔡京之所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将司马光等上百人打成“奸党”,或关押,或贬放,并将他们的名字刻在石碑上,完全是出于权力斗争的需要。这一方面是为了把司马光等元佑老臣打下去,将权力夺归己手;另一方面是大搞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一套,借此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让天下臣民乖乖地驯服。于是,他婉言推辞说:“我是一个笨拙的草民,哪里知道立碑有什么意思?不过,像司马光这样的人,天下人都称赞他人品正直,但现在你们却要我在石碑上刻写他是什么奸邪小人,像这样的话,不用说给百两酬金,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忍心去刻啊!”
府衙的官员听后恼羞成怒,要治安民以重罪。迫于权力的淫威,安民无奈地说:“如果朝廷非要我刻,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千万不要在石碑上留下我的名字,不能让后人知道御碑是我刻的。我最怕留下自己的名字而遗臭万年,得罪了后世的天下人。究竟谁是谁非,将来后人定会有公正的评说。”
不错,一时胜负在于力,千古胜负在于理。历史上的是非功过、忠奸善恶,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而不会永遠听凭于权力的摆布。
公元1106年,即御碑树立4年之后,宋徽宗不得不指派太监趁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地将立在皇城端礼门的《元佑党籍碑》毁了,并“赦除党人一切之禁”,为司马光等人彻底平反,而弄权误国的宰相蔡京,被以北宋“六贼”之首的恶名,永远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石匠安民则因知荣知耻,不为名利诱惑,固守做人的良知和底线,而青史流芳,为人称颂。
史学家评论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真正能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并不是皇帝的御碑、石碑,而是百姓的口碑、心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