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真不饶人,有天,对着镜子审视,沧桑的神情,把自个儿吓了一跳。
再次转动脸庞,仔细端详,一张脸沟壑万千,不忍目睹,岁月的痕迹历历在目。惊讶瞬时变成了惊愕,再举目满头没有光泽的发丝间,几根从鬓角延伸出的白发,如花朵间残存的叶片,张扬着一份倔强,令我触目惊心。
心霎时凉到了脚后跟,慌乱中用手撩拨几下,残存的侥幸心理,被头顶上的几根白发所击,并溃不成军。不甘心白发过早爬上我的头顶,又反复撩拨,甚至捋出几根后,对着镜子发呆。
还不到不惑之年,白发却让我明了岁月的苍白,还有一些过往的实在。
指间反复捋那几根白发,胳膊酸痛了,把头弄了个鸡窝状,才停手。
而后,复又审视。镜子前站立的不是一个自我感觉尚好的女人,倒像是蓬头垢面的乞讨者,心又惊骇不已。增添几根白发无所谓,可别连残存的自信都衍生出白发。
几根白发,居然让我白白浪费一些时间,还徒留一些烦恼,实在不该。
怅然几许,再度审视,甚想拔掉那些白发,可转念一想,也释然了,轻轻放下那几根捋来捋去的白发,让其与黑发一起生长!
黑发白发都是我的发,为何要拔掉呢?衰老是生命生长过程中不可抗拒的重要环节,拔掉白发来掩饰自己的衰老,掩饰一份自然和潜在的焦灼,似乎太对不起自己了。
尽管白发陡增的惊讶占据了内心好久,而阳光明媚的日子,朋友发的一些信息,还有一些温暖的话语,都冲淡了我的惊讶,以及淡淡的失落。
于是,母亲得知我有白发,便阻止我拔掉,说拔掉一根长出三根,不要拔了,越拔越多,觉得难看,就用指甲刀剪掉。
起初,我不想拔也不想剪,但眼睁睁地看着白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长,也就有了剪掉之心。就那样,站在穿衣镜前,自己举着指甲刀剪白发,自然有点难度。外子看到,帮我剪。
于是,我的掌心,白发开始一根、两根、三根、四根地排列开来。第五根还没有完全变白,发梢处有一小部分还是黑的。
我摊开的手掌里,白发很颓废一般,望着我的眼神似乎多了哀怨,而我的眼神,也浸满了许多慨叹。
白发的些许郁闷还没有消退,有次给外子洗头,发觉他的白发比我的多,一根根,在头顶与黑发争抢地盘,除了不起眼的后脑勺,头顶蹲踞了不少。
母亲说人终究会老,白发出现也是个自然规律,我们怎么能违背自然规律呢?
岁月留痕,我的母亲,我的外子,乃至那些匍匐在土地上的亲人们,还有我,终有一天,都会老去,都会在时光里满头白发,会在黄昏时分,踽踽而行,沐浴着夕阳淡淡的光亮,神情或许沉静而又安详。
难道不是吗?谁不是这样走过青葱岁月?谁的发丝不是由最初的一根白发,将青丝晕染成银丝的?
白发黑发,都是我的发。每一根黑发,都写满光阴的故事。每一根白发,都诠释了生活的哲理。
然而,我照旧遵循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在小城里反复着自己的心情,重复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