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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悬红

意林 日期:2023-1-28

那一天,要从纽约飞往佛罗里达。

到了机场,时间已很紧张。好不容易排到柜台跟前,方被告知预定的航班被取消了。

我说:“是不是因为台风?”安妮说:“是因为罢工。”

怎么办呢?今天必须赶到美国最南端的基纬斯特岛,只有改签其他航空公司的飞机。于是安妮同机场的工作人员交涉。

一位黑人女士飞速地击打着电脑键盘,一会儿工夫就安排好了我们新的航班,只是,要到另外一个机场去,而且,时间很不宽裕了。

我拎着箱子就想飞跑,不料安妮依然沉着同她交涉,甩我在一旁焦急。机场女土认真地听着安妮的陈述,间或有一两句插言,好像在讨论和争辩。最后,大家友好地告别。

我问安妮:“有什么麻烦吗?看你寸土不让的样子。”安妮说:“我在索赔呢。”我说:“索什么赔?不是已安排好了新的航班了吗?”安妮说:“我要求了四项赔偿。”我吓了一跳,心想,人家没误了咱今天的航程,感谢都来不及。天灾人祸,有什么办法。还赔偿,且是四项,真有本事。安妮说:“第一条,因为我们马上要赶到另一家机场,这里需支付咱们的出租汽车费。第二条。现在就要到吃午餐的时候了,按照原来的安排,我们的这顿午餐是在飞机上免费享用的,现在由于你们的失误,让我们不得不自己支付午餐费,所以,要给补偿。第三条,我们的朋友已经在目的地准备接站,现在要打电话通知他们改变时间,这笔电话费,应由你们负责。第四条,这边的行李搬运出机场和到达那边机场后的行李搬入以及小费,都是由于你们的责任造成我方的额外付出,所以,你们也要补偿……”我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是心悦诚服,再后是感叹不已。

我颇多感慨。想起在国内多次被延误航班的经历,蜷缩在大厅的地上,好似难民。记忆中最好的一次待遇是无端的八小时枯等,凭着机票排队。一位面无表情的小姐,在机票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勾之后,我领到了一小瓶矿泉水。又一想,古话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只怕他山之玉再美,但石头顽固,久攻不下。吃了机场的午餐,坐着机场的车,到了新的机场,在候机的队伍里,突然看到一男子龇着牙向我们友好地笑。安妮说:“刚才他也在那个机场候机,也被改签到这里了。同病相怜,所以微笑。”我说:“你问问他得了多少赔偿?”安妮问过之后,对我说:“他一项赔偿也没有得到。因为他没要求,人家给他签了字,他就扭身走了。”于是,我就坐在机场宽大的皮椅子上呆想。原来,这他山之玉,也并非那么玲珑剔透,也有看人下菜碟一说,遵循的是“告诉了才处理”的原则。如果没有安妮的据理力争,我们也是两手空空。想想,不禁又生疑虑和悲哀。消费者的利益,能否从商家那里得到充分的保护,看来和自我的捍卫能力有很大的关联。

下了这一趟飞机,换乘的时候,听到机场的播音员用很焦灼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播送紧急通知。我问安妮:“是不是台风的消息,我们今夜能否安达基纬斯特?”安妮说,刚才的通知是:”此地有两个人急着要到基纬斯特岛去,但今天的小飞机已经满额。那二人悬红说,如果谁愿意把飞机票出让,他们愿意以每席二百五十美金酬谢。并负责出让者今晚明晨在这里的宿费餐费。”一个很有趣也很有用的方法。冥思苦想搜索记忆,在我的经验中,国内的机场,从未有过这样的悬红方式。当我们被告知某班的机票售罄,除了自认倒霉就是找领导或是熟人,看有无后门可开。如果没有,就无计可施了。其实乘客的情况千变万化,有的人十万火急,需立即到某地去,有的人却优哉游哉,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如果能以时间换金钱,去留两相宜,何乐而不为?只是,我们的机场广播员肯播出这样的启事吗?播音员念了一遍又一遍……后来,突然就不念了。待我们坐入飞往基纬斯特的小飞机时,我好奇地张望了一下周围。不知道那两个有急事的人,是否已换到了这架飞机上?他们会是坐在我身旁的这两位喜气洋洋的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