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远地打量着我们。平头,胡子整齐地修剪过,嘴角总有一丝腼腆的笑意,白色条纹短袖衬衫里,细心地又穿了一件白色圆领内衣,黑色暗条纹细线的西裤,明显仔细地熨烫过,因为有笔直的缝,黑色的尖头皮鞋,不算很光亮,当然,在那么干燥的沙漠地带,已经很好了。耀眼的皮带扣旁边,是一个我们已经不太使用的黑色手机套。
他显然鼓起勇气,走上前来,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说:“我们,可以合影吗?”
当然,来吧。
这是在YAZD,伊朗中部古城,亚历山大监狱门前。
这个被外界描述成疯狂、“邪恶轴心”、“暴政前哨”、有核武器的国家,到底是怎样的?这或许是吸引我们来伊朗的最大理由。就在我们抵达伊朗的时候,他们那位我行我素的总统,依然在大叫伊朗有发展核武器的自由。
他很惊喜,他带上了他的妻子。扎着花头巾,穿着牛仔裤,更加羞涩。他迅速地介绍了他的家庭,叔叔、叔叔的女儿、婶婶的女儿,他们都很年轻,友善,当然,都有头巾。
他叫HamzehKhademi,一个伊朗的老师。
在有限的旅行经历中,从没有一个国家像伊朗这样,会有如此多被邀请合影的机会,尤其是年轻人。在很多发达国家,年轻人大多匆匆走过街头,不给你止步的机会,在一些偏远的第三世界国家,会招来明显的敌意,当然,也有很乐意合照的,但是会伸手向你要钱。
这不是最后一次。LONESLYPLANET的作者说,在写这本书的5个月中,他们被379次邀请合照。这个极端封闭的国家的年轻人,正迫切渴望与外界交流。
在伊斯法罕,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男生走上前来,用英语问我们:“你们怎么看伊朗?你们怎么看内贾德?”
“你怎么看内贾德?”我们反问。
他毫不迟疑地说:“他很疯狂,大部分伊朗人都不喜欢他。”
“你恨美国吗?”我们又问。
“不,我喜欢美国!”他的回答让我们惊讶。
在合影的时候,伊朗的年轻人很会摆Pose,不过使用相机的人很少,大多数人更喜欢手机。
在时髦的伊斯法罕市中心,一个英语流利的小伙子说,他在瑞士读书,然后就要移民加拿大了。在他身后,是一块大大的托福和雅思考试培训班招牌。在一个看起来如此反美的国家,这一切很流行。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07年初的一份报告显示,每年有超过15万伊朗年轻人计划出国。到2007年为止,雅思考试在伊朗成功推行了17年。雅思成绩一直是伊朗人出国求学、移民的必备条件之一。
在CHALUS的海边,一个自称正在苦练英语的大学生Mehdiasdf,跟我们一直走了2公里。他不停地问:“在你们国家,可以在大街上和女朋友手拉手吗,可以接吻吗?”在合影的时候,他骄傲地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屏保一张李英爱的脸。
在YAZD的黄土城墙里,伊朗的年轻人骑着摩托车在堵成长龙的汽车中左冲右突,一边踩足油门狂奔,一边还打着手机。他们听重金属音乐,读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的作品,崇拜好莱坞巨星汤姆·汉克斯。
在伊斯法罕伊玛目广场的2楼Qeysarieh茶馆里,一个吸水烟的青年身着印有切·格瓦拉头像的T恤,邀我们品尝这个国家的水烟。
大街上,十几岁的年轻女孩越来越勇敢地挑战着宗教教条。她们越来越多地穿上刚刚过膝盖的性感白裤子、高跟鞋、紧身的小夹克。还有不少女孩头发染成金黄色、涂抹浓艳的化妆品。
伊斯兰革命后,伊朗出现了生育高潮。这些80年代后出生的伊朗年轻人面临的是居高不下的失业率和大城市一再飙升的房价。在土城MEIBOUD,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对我们说:“我还是旅游学校的学生,但我必须出来挣钱,你知道,生活很艰难。”
这里的年轻人现在已经越来越讲求反叛,对他们来说反叛就是新潮,他们渴望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