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马里素有“黑鹰坠落之地”和“恐怖分子天堂”之称,一直被视为外国人的禁区。而战地纪实电影《索马里真相》摄制组的女翻译官陈丽,作为这批电影人中的一员,却以索马里腹地摩加迪沙为起点,开始了一段横跨3000公里的“死亡之旅”……
索马里,我来了
2009年年初,陈丽接到了北京春秋时代公司的电话,问她是否有兴趣参加一部纪录片的拍摄。陈丽是京城著名的翻译官,同时也是圈子里有名的“驴友”,她没有拒绝对方,答应有时间的话会试一试。
几天后,陈丽正式接到了拍摄蓝本,当她详细阅读过后,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这次竟是前往战争之地索马里,专门拍摄横行于亚丁湾的海盗。陈丽的头脑中立即闪现出戴着穆斯林头巾,蒙着黑布,长枪短炮的一群男人身影。陈丽犹豫了,作为一个年轻女子,深入这样的一个是非之地,是不是有些过于轻率呢?
男友却很支持她,作为外国使馆的资深工作人员,男友一番话让陈丽受益颇深:“西方有句谚语:‘火山口地带往往钻石遍布’,索马里也是这样,那里固然危险,但人生最有价值的东西,也往往埋藏在那片‘火山灰’里!”
男友的支援,让陈丽有了进一步了解索马里的冲动。通过各种资料,她了解到:索马里是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20世纪70年代初,由于国有化政策过激,加上自然灾害等因素,索马里的经济严重困难。1991年之后,由于连年的内战,索马里难民数目不断增加,还盯上了通过该国海域的各种船只,海盗活动变得频繁凶残。
这些资料看得陈丽唏嘘不已,也对这片神秘的地域充满了好奇,亚丁湾是否如同电影《加勒比海盗》中描述的那样,碧波万顷小岛四现,海面水晶般清澈?海盗们是否也像巴博萨或是史派罗那样,船上扯起“骷髅旗”,每人都拿着手枪与刀剑,随时随地与过往的商船们开战?想到这些,陈丽恨不得马上赶往那里,一一揭开它们的面纱。
陈丽所在的团队由五人组成,是惟一一支经过索马里官方批准的摄制组,目的地是该国腹地摩加迪沙,并以此为起点,开始一段大约30天左右,横跨全境的摄制旅程。
经过四个多月的周折,整个团队终于顺利办理好一切手续。在吉布提机场转机时,安检人员拿着陈丽的护照不解地问:“索马里还有签证?”说完拿证走开了,20分钟后,他又折了回来,对陈丽说:“那儿很危险,你知道吗?”陈丽含笑点点头:“知道,那儿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5月17日,整个团队住进了索马里当地最豪华、号称最安全的酒店,当一位黑皮肤的服务生领着她,来到背街的一面房间后,陈丽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把我们安排在阳面居住呢?”这位服务生解释道:“阳面的房间临近大街,而且对面有几幢高大楼房,一旦有枪手埋伏在里面,射入冷弹,后果将不堪设想。”一番话,听得陈丽冒出一身冷汗。
当天晚上,按照要求,她不能在居室内开灯,如果在夜间需要开灯,必须将厚厚的窗帘接紧,另外,她不能睡在床上,而是把床垫拿下来放在地板上,这样可以有效地利用墙壁来防弹。
拉灭了所有的灯后,陈丽拽过一床毯子,小心翼翼地铺在了身上。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星空,但透过窗棂间的缝隙,还是可以呼吸到亚丁湾特有的潮湿海风。远处,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枪声,陈丽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忐忑,同时,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之情:“索马里,我终于来了!”
步步惊心,穿行在危机四伏之地
第二天清晨,索马里奴加尔地区的军事长官特别热情地到宾馆为他们举行正式开机仪式,并将几把AK47突击步枪当做礼物送给他们。
5月21日,摄制组来到泽拉地区最大的一处市场。让陈丽吃惊的是,几乎每隔三五步,就会出现出售各种军火的小贩,他们的面部表情镇定自若,似乎卖的根本不是杀人的利器,而是一袋袋的青菜萝卜。最搞笑的是,陈丽看到一个小贩同时卖两样东西:左手的一大堆是当地青甘蓝菜,右手的一大堆则是轻重机枪的各类弹夹。
在一个50岁左右,外表十分憨厚的小贩面前,陈丽停下了脚步。小贩看到有生意做,立即殷勤地告诉她:“50年代AK47一支500美金,60年代的AK一支是600美金,而美式贝瑞塔M9手枪最便宜,只要350美金就行了。”陈丽告诉对方,自己不打算购买对方的武器,她想出300美金,对他进行一个小时的拍摄。小贩显得很吃惊:“你还不如再添50美金,买一把手枪带回去得了。”
拍摄结束之后,摄制组鱼贯从市场中走出。刚刚走出20米左右,背后便响起噼噼叭叭的枪声。同行的保护人员拉住陈丽等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不远处的汽车里。陈丽气喘吁吁地问一名年轻士兵:“这枪声是不是针对别人的?”士兵白了她一眼:“这枪声就是针对你们的,你没看到,在拍摄的时候,小贩旁边的那些人已经很不高兴了,由于我们在场,他们不敢动武。这枪声就是向你们示威呢!”
穿越战火体味生命真谛
6月13日,在与索马里临时政府官员多次沟通与协调下,摄制组有幸获得了一次出海的机会,并得到允许,参观专门打击索马里海盗的欧盟军舰。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航行,军舰真地截获了一艘海盗船。不过,这些海盗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步枪,其中有一个还架起了火箭筒。见到这种阵势,陈丽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好在军舰上的一架武装直升机立即起飞,在海盗船上盘旋了一圈之后,直升机上的重机枪也开了火,显然,这批海盗的火力装备不是欧盟海军的对手,更无力抵御这张立体的火力网,他们很快便败下阵来。
这次行动一共抓捕14名海盗。当海盗们一个个被拴上绳索,从船上押解下来时,陈丽发现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沮丧,反而一个个嘻嘻哈哈。看到这些海盗们穿着廉价的球鞋,上身赤裸,下身披一件简单的阿拉伯花裙,陈丽从前对向海盗的种种幻想突然返璞归真,此时此刻,她第一次将海盗与平民划上了等号。
6月21日,陈丽再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了海盗。在索马里联络部部长欧玛的努力下,摄制组获准采访一所关押了160多名海盗的监狱,这是这所监狱第一次对外开放,特别是对境外媒体开放。
按照陈丽的想法,海盗们应该是一个个进入采访室,正襟危坐在凳子上进行访谈。但是采访当天的情形大大出乎陈丽的意料,海盗们被带到监狱长的小办公室里,屋内只有十平方米的大小,竟然一下子涌进17个海盗,再加上监狱长和警卫,屋子里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更要命的是,这些海盗都没有戴上手铐,有几个甚至还和警卫谈天说地,让人感觉不是来到了监狱,倒像是一场内部的茶话会。
就在这样一种嘈杂异常,又极不安全的环境中,摄制组开始了采访活动。让陈丽意想不到的是,这些海盗们个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渔民,是为了将掠夺成性的外国入侵者赶出本国领海而被迫拿起武器。他们表示,很多国家的人到索马里非法捕鱼来掠夺渔业资源,甚至把核废料丢弃到索马里的近海,他们才是海盗……
2012年3月9日,《索马里真相》正式在国内上映,并创下两个“第一”纪录:既是世界上第一部在索马里实地拍摄的电影,也是中国第一部全程在国外拍摄的国产战地记录电影。采访中,陈丽这位传奇女性说道:“每一天,都有许多人悄然逝去,也有许多人悄然降生,其间多少悲喜耐人寻味。而从战争与硝烟中穿越一次,我真正地体味到和平与生命的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