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比心,为你找亲人
个头不高,面带沧桑,今年43岁的沈浩原本是一名下岗工人,失业后通过自学电脑,在一家网站找了份管理员工作。
2001年元旦前夕,沈浩听说滁州市三名花季女孩因会见网友而离家出走,身为父亲的他,将心比心,希望有办法可以帮助这些心急如焚的父母。在妻子的支持下,他拿出家中仅有的6000元积蓄,创立了我国第一个民间性质的免费寻亲平台寻人启事网站。
一位头发花白的五旬老者,是向寻人启事网求助的第一人。他告诉沈浩,自己刚刚考上公务员的女儿,因无法承受生活和工作的压力,在和母亲争吵后离家而去。此后的半个月里,他和老伴儿苦苦寻觅却一无所获,终日以泪洗面。
为找到这个女孩,沈浩不仅把她的照片和个人资料放到自己的网站上,还在各大论坛和“QQ寻亲群”里散发。一个月后,有网友在安徽一个县城发现了失踪者,并通过耐心劝导,让父亲把她接回了家。
随后,沈浩又通过自己的寻人网,找回了一对从安徽“私奔”到桂林,然后因钱包被偷而流浪街头的早恋学生。由于他的网站有特色,上线两个月后,点击率一路攀升。
一个个破碎的家庭得以团圆,这令他感到十分欣慰。但与此同时,还有更多在寻人网备案的被拐卖儿童毫无音讯,这又令沈浩感到焦灼不安。
比如贵州省都匀市的张雪霞,1991年不慎遗失了3岁的儿子晨晨,从此和家人踏上十年漫漫寻子路,但始终杳无音讯。张雪霞的体重从原来的102斤降到70多斤,半年多没有上班,整天泪眼朦胧。丈夫神情恍惚,2006年初带着失子之痛跳楼自尽。
她一直保留着儿子用过的小叮当牌的牙膏、牙刷,以及他的小碗和水杯等物品。每晚都要抱着孩子的小衣服,她才能睡得着。多年来不敢搬家,也不敢换电话……
渐渐地,沈浩发现网络寻人存在着很大的局限性,尤其是在偏远农村和深山区,那里根本就没有网络信号。于是,他想到了在网络之外开发新的信息载体。2002~2005年间,沈浩尝试过印制寻人名片、寻人餐巾纸、拍摄寻人DV、出版失踪人员画册等方式,与虚拟网络世界形成互补,进行全方位寻人。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结果仍不能令他感到满意。
有人说他是骗子
2006年,沈浩先后受到“美军印制扑克牌追捕萨达姆”、“河南警方扑克牌通缉逃犯”的启发,决定首创“寻人扑克”,把扑克牌作为发布寻人信息的载体。因为扑克牌造价低,易于携带和传播,在火车站、市中心等人流密集的地方发放这种扑克牌,无疑可以扩大走失孩子的搜寻范围,协助公安部门找到更多线索。
沈浩几经打听了解到,如果从厂家订做扑克,最低的印量是1万副。一算账,他傻眼了:扑克万副起印,光印刷成本就是2。2万元,还要加上运费,以及到全国各地散发的费用,起码需要3万元钱!自从创建寻人网站后,全家人的生计几乎全靠妻子做小生意维持,根本拿不出这3万元印制寻人扑克的钱。
无奈之际,他听取了朋友的建议,想让寻人家庭承担这笔费用。一副扑克牌有52张,可以印制上52个走失孩子的信息。如果把这3万元钱平摊到52个家庭,每家出600元就够了。
不料,这600元钱却让沈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由于这些寻亲家庭都经历过太多骗局,当他拿着一些失踪儿童的资料,登门拜访失子家庭时,不少家长对他提出了质疑:钱给了你,你不印扑克了我们怎么办?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
沈浩因此心情极为低落。他去了江西、湖南、贵州、云南、广东5省,走了十多个城市,接触上百个失子家庭,结果到处碰壁,无功而返。38天的旅程,花了5500元,只得到6位家长的委托书和3600元,远远不抵他的差旅费。
他又想寻求一些企业的援助。在广州的一次扑克展销会上,一位参展的老总当场拒绝他说:“我们印一副扑克牌才赚一两毛,挣点钱容易吗?哪会做这档子亏本生意!你快别做梦了!”
经费凑不齐,不能获得信任,沈浩动了放弃的念头,准备把钱全额退还给签过委托书的家长。“有些网友,甚至认为我在向失子家庭行骗。质疑我的人品,他们单纯地认为,做公益事就不该收费。”
但媒体对沈浩的报道,让事情出现了转机。一些失子家长看到“中国寻人第一人”的报道后,纷纷打来电话,表示愿意出资让他印制寻人扑克。就在这时,同样看到了相关报道的宁波三A集团老总表示,愿意免费帮忙印扑克。接到这个电话,沈浩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寻人扑克牌,每一张牌上都印有失踪孩子的头像、籍贯、何时何地丢失、联系电话等信息。而每一张印上扑克牌的脸庞背后,都隐藏着一个破碎家庭的痛楚,让人过目难忘。
当沈浩的寻人扑克免费发放到5万副时,一天,在杭州某建筑工地的工棚里,一个正在玩“斗地主”的民工从众多张纸牌中抽出“红桃A”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惊讶地喊道:“这不是我们村老胡家捡的那个孩子吗!”就这样,第一个孩子被找到了。
“寻人侠”十年如一日
沈浩每周都会接到几十、上百个家长哭诉的电话,“面对骨肉分离、亲友难聚的悲伤和眼泪,这种心里的苦楚,比身体的劳累更折磨人。”沈浩说。
做到2010年,沈浩的网站发布的寻人信息已经超过18000条,与失踪人数相比,寻人成功的概率却很低。失踪者中,年龄最小的尚在襁褓里,最长的超过80岁高龄,天地茫茫,大海捞针般寻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沈浩知道,无数个丢失了亲人的家庭,都在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好消息啊。
尽管每一天都在负重前行,但在寻人过程中,沈浩也收获了亲情与感动:当离家23年的赵文祺通过网站找到在武汉的亲生父母、全家团聚,沈浩也被邀为团圆宴上的“座上宾”,见证了这个家庭的幸福时刻。
当贵州男孩潘帅帅在走失14年后,被寻人扑克牌从深圳“领”回家,与亲生父母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百感交集的沈浩也不由得热泪盈眶……
2011年春天,在新华网“感动2010”网络人物评选中,沈浩的名字位列其中。主办方给这位公益人士的获奖评语是:“人生最富精力的十年,他奔波在互联网与现实交织的旅途上,寻找一个个非亲非故的人。骨肉分离各有各的不幸,他的坚持和付出却是天天相似。”
由于找回的孩子要及时从寻亲扑克上删除,再把新采集的失踪人口信息补充到再印的扑克牌中,多年来,沈浩的寻亲扑克一版再版。截止到2012年12月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已经发放了43个版本的寻亲扑克,帮助1000多个失散家庭团聚。
当问及沈浩的人生愿望时,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就希望有一天,天下没有骨肉分离,我的网站可以关闭,世人再也不需要寻亲扑克。”